p;阿兰忽然发现盅底的锦布下似乎鼓起一层，指尖一探，摸出一张细长的纸条。
&esp;&esp;她眼睛一亮，压低声音道：「娘子，你看！」
&esp;&esp;宋楚楚展开纸条，只见上面写着：「勿再伤己，在王爷眼里，平添一分任性。」
&esp;&esp;字跡娟秀，笔锋收敛而沉稳，正是江若寧的手笔。
&esp;&esp;她微微红了眼眶，指尖在那行字上停了片刻，彷彿能透过笔痕感到那人的用心。
&esp;&esp;脑海中忽然闪过今晨抄经时的那一页——「身体发肤，受之父母，不敢毁伤，孝之始也。」
&esp;&esp;十日来，她一笔一划抄下这些字，可直到此刻，才真切地觉得，那墨跡像是沉沉压在自己心上。
&esp;&esp;她尤其想起，自己在爹爹面前狼狈受伤的模样——鬓发散乱、衣衫染血，连站都站不稳。爹爹当时的神色，是多么心疼，又是多么怨她不顾自身。那双素来沉稳的眼睛，因她的模样而泛红，握着她的手时微微发抖。
&esp;&esp;这一幕，像利刃一样割过她的心口，让她喉头一紧，几乎要再落泪。
&esp;&esp;她垂下眼帘，端起剩下的汤一口饮尽：「阿兰，我有些饿了，午膳端上来吧。」
&esp;&esp;阿兰一愣，旋即点头应是，转身快步往外去。
&esp;&esp;晚膳过后，王府小径静寂无声，夜色沉沉。
&esp;&esp;湘阳王从书房回院时，恰见杏儿从怡然轩方向走来，手中捧着一个食盒。她一见亲王，脚步一顿，忙上前行礼。
&esp;&esp;他眼神淡淡一扫，对身旁的小廝打了个眼色。小廝心领神会，上前揭开食盒，里头的碗盘整整齐齐，却是空的。
&esp;&esp;湘阳王垂眸看了一瞬，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——她，将东西都吃了。
&esp;&esp;「走吧。」他声线极淡，听不出情绪。
&esp;&esp;杏儿低头应是，抱着食盒退下。
&esp;&esp;湘阳王立在原地，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向前方——怡然轩的院门不远，灯火还亮着，映出窗内一方静影。
&esp;&esp;脚步微微一顿，他几乎要迈过去。可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，转过身，背对那抹灯影，踏入夜色之中。
&esp;&esp;日子在静默中一页页翻过。
&esp;&esp;怡然轩的院门始终紧闭。
&esp;&esp;清晨抄经，午间服药，晚膳过后偶尔习画，绣花——宋楚楚的日子被一层层规矩锁住。
&esp;&esp;《孝经》抄至第叁十卷时，她已能落笔如流，不再像最初那样腕酸手颤。铜镜中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，眼底的浮肿也褪了，只是那抹神情比往日安静了许多。
&esp;&esp;送往书房的《孝经》卷卷堆起，湘阳王偶尔翻阅——最初的几卷，纸页上隐隐有泪痕，墨色斑驳、字跡颤抖；到后来，纸面乾净如新，笔锋有了力道，字体端正稳重。
&esp;&esp;每日送去怡然轩的补汤渐少，但饭菜依旧温热周全。她不知，这是因为湘阳王见她食量已恢復，不必再日日进补。
&esp;&esp;这一月，终于过去了。
&esp;&esp;解禁的第一日，怡然轩的院门终于在晨光中推开。
&esp;&esp;不多时，有下人上前通传：「宋娘子，后园有客人在等您，请更衣去接待。」
&esp;&esp;「客人？」宋楚楚微微一愣，眉间掠过一丝疑惑。这一月的禁足，她几乎与外隔绝，想来王府里也没谁会特地来见她。
&esp;&esp;她仍依言更了衣，简单挽了发，随人绕过曲径，往后园而去。
&esp;&esp;初夏的风带着花香，远远望见凉亭下立着一人，青衫素袍，背影笔直，鬓边已有几缕白丝。她脚步一顿，怔怔地盯着那道身影——是爹爹。
&esp;&esp;她脚步加快了几分，掠过曲径时裙摆微扬。走近凉亭，才见石桌上早已摆好了几碟点心——皆是她自小爱吃的，桂花糖藕、绿豆糕、松子酥，还冒着淡淡的香气。
&esp;&esp;永寧侯抬眼望来，见她面色红润，眼底的憔悴已去大半，神情明显松了口气。
&esp;&esp;「楚楚。」他的声音沉稳而温和。
&esp;&esp;宋楚楚上前，福了福身，唇角忍不住微微上翘：「爹爹。」
&esp;&esp;永寧侯伸手示意她坐下，目光中有打量也有欣慰：「瘦是瘦了些，但气色好了。」
&esp;&esp;她坐在石凳上，看着那几碟糕点，心里暖意一阵阵地泛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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