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陈菲菲点点头，从喉咙里挤出一声“嗯”。
&esp;&esp;等医生离开，鹿呦拎着东西走进去。
&esp;&esp;病房里支着两张床，里面的床空着，陈妈妈睡在外面靠门的这一张，鼻孔里插着氧气管，还在输着液，手上不是针就是夹子，监护仪亮在床头，监控着体征。
&esp;&esp;鹿呦帮忙放纸巾和棉签到床头，才发现陈妈妈已经醒了。
&esp;&esp;陈妈妈眼皮沉重地眨了一下，声气虚弱地同她道谢说：“麻烦你了小鹿，我想，和菲菲单独聊几句。”
&esp;&esp;鹿呦只能答应，转身见陈菲菲焦眉苦脸俨然要被推上刑场的模样，从她面前经过时，鹿呦拍了拍她的肩说：“没事的，撑不住就给我打电话。”
&esp;&esp;陈菲菲这才稍微放松一点。
&esp;&esp;因为这句话，鹿呦不敢让手机脱手，坐在病房对面的不锈钢椅子上，她支着耳朵听了一阵，没捕捉到激烈的言辞，低头，在屏幕上乱戳了几下。
&esp;&esp;没心情玩游戏，也没心思看短视频，最后还是打开了微信，百无聊地刷起了朋友圈。
&esp;&esp;钟疏云在三分钟前发了条动态：从前只知道小草养了盆漂亮的花，辛苦养活，悉心照料，结果被狗刨了，不给她拿回去，还想咬她。抢了花又不好好养着，给弄坏了一片叶，小草为此哭了好多年。我也同她骂狗骂了好多年，今天才知道，坏的不止是狗，还有养狗的老太太，为了自己的狗藏了人家的花。这都什么事！
&esp;&esp;鹿呦看得云里雾里，也不知道是真有这么个事，还是在暗喻什么。
&esp;&esp;作为钟疏云的学生，她捧场地奉上了一个赞，外加一条评论：坏狗！这老太太也不好！
&esp;&esp;一面心想，还是她家老太太好，老太太里的顶级好。
&esp;&esp;下面一条，是拖把发的几张自拍照，让朋友圈的好朋友帮忙挑哪件旗袍最适合她。
&esp;&esp;旗袍都来自鹿呦推荐的锦缎坊。
&esp;&esp;鹿呦想，上回陶芯的私生饭来泼开水，幸好拖把来问旗袍店，她才没去车库停在了原地回消息，于是也点了个赞。
&esp;&esp;再往下划拉，没几下，手倏然停住。
&esp;&esp;【夜晚的鸟群啄食一阵群星】
&esp;&esp;来自一轮满月的动态。
&esp;&esp;发布在一个多小时前，在她去超市购物之前。
&esp;&esp;鹿呦复制了这句话，在网络上搜索，它还有后半句。
&esp;&esp;——像爱着你的我的灵魂闪烁着。
&esp;&esp;鹿呦从衣领里摸出了项链，小小一颗琉璃珠，如夜的墨色里闪着点点幽蓝偏绿的光。
&esp;&esp;不止像萤火虫。
&esp;&esp;如果灵魂有颜色，它也像一个闪烁的灵魂。
&esp;&esp;鹿呦摩挲着珠子，毫不吝啬地点赞，却是一时不知道该留什么样的评论。
&esp;&esp;手机在掌心里一振。
&esp;&esp;[满月]：【怎么样了？】
&esp;&esp;[鹿]：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，不过医生建议留院观察，明早做个检查，刚办了住院手续】
&esp;&esp;[鹿]：【你怎么还不睡】
&esp;&esp;[满月]：【哪里睡得着。】
&esp;&esp;[鹿]：【怎么就睡不着了】
&esp;&esp;过了一会儿，月蕴溪才回她：【孤枕难眠】
&esp;&esp;很奇怪，明明没有表情，也没有语气，就这么简简单单四个字，鹿呦竟是不自觉地幻想出月蕴溪用委屈又柔软的声线，拂在她耳边。
&esp;&esp;让人心软。
&esp;&esp;也让人心生破坏欲。
&esp;&esp;鹿呦勾唇打字：【蕴溪姐姐，你可不是小孩子了，要学会一个人睡觉】
&esp;&esp;她故意使坏。
&esp;&esp;盯着聊天框上的“正在输入…”时有时无，鹿呦手抵着唇，无声笑了好一会儿。
&esp;&esp;聊天框里终于蹦出条新内容。
&esp;&esp;[满月]：【好吧，我努力。】
&esp;&esp;好像一个听进规训的好孩子，克制任性，善解人意，又乖巧懂事，把自己框成别人想要的样子。
&esp;&esp;鹿呦抿了一下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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