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李小囡走在庞大的提复队伍中间，慢慢调着呼吸，想着高先生的交待：
&esp;&esp;要是草案上的人很多，又全部提复，那这提复，就是用来黜落人的，一定要小心。
&esp;&esp;这一回没进号房，大成殿前摆着一排排的桌子，桌子还是以三字经为桌号。
&esp;&esp;李小囡坐到商字号桌子后。
&esp;&esp;片刻，一声清脆的铜磬声后，尉学政的声音响起：“试题已经放在诸位桌子上，择一题即可，以一柱香为限，好了，拆题吧。”
&esp;&esp;李小囡急忙拆开漆封，一共三张题纸：经论，史论，诗赋。
&esp;&esp;李小囡毫不犹豫的选了经论，立刻就开始构思。
&esp;&esp;书吏从桌子旁走过，收起了另外两张题纸。
&esp;&esp;从李小囡进场起，顾砚就微微眯眼看着她。
&esp;&esp;一身粗劣的黑灰衣裤，细长的脖子，细瘦的胳膊，垂着头，很小心，却不显得畏缩，嗯。这小妮子胆子大得很呢，都敢冒名替考了，真是不得了！
&esp;&esp;尉学政宣布开考后，顾砚下了台阶，在考场内慢慢走慢慢看着，一步步踱向李小囡。
&esp;&esp;第12章 对面不识
&esp;&esp;李小囡一路考到这场提复，头一回觉得时间紧迫！
&esp;&esp;李小囡一边构思，一边在草稿纸上潦草记下思路，大体想好起承转合，立刻就开始往正卷上写。
&esp;&esp;李小囡全神贯注，顾砚挪到她旁边，挡住了阳光，李小囡埋头写文章，根本没理会。
&esp;&esp;这一回不是装着全神贯注，她是真的顾不上别的了。
&esp;&esp;时间实在太紧！
&esp;&esp;一路考到现在，多少艰难，多少恐惧！
&esp;&esp;有没有这个秀才，能决定她们姐弟五个的生死，对她们来说，这个秀才重要泰山！
&esp;&esp;无论如何，她都要写出这篇文章，写好这篇文章！
&esp;&esp;无论如何，不能功亏一篑！
&esp;&esp;顾砚站住，仔仔细细打量着李小囡。
&esp;&esp;眉毛太粗了点儿，大概是画的，她哥哥的眉毛肯定比她粗，这眉毛画的太难看了，她自己画的，还是她阿姐给她画的？
&esp;&esp;太瘦了，太黑了，这头发也没梳好，乱七八糟。这手，小黑鸡爪子一般。
&esp;&esp;顾砚心里一阵酸软。
&esp;&esp;当年她陪着他熬到最后时，那双手也比眼前稍好一些，她幼时的日子过的比她说的苦得多得多。
&esp;&esp;阳光一直被挡着，就是说，这个人站着不动了！
&esp;&esp;李小囡的心提了起来，停了笔，小心翼翼的抬起头，看向顾砚。
&esp;&esp;顾砚见她总算抬起了头，心情激扬，迎着她的目光，灿然而笑。
&esp;&esp;灿烂的阳光照在顾砚的金冠和华服之上，再擦过华服，照进李小囡眼里。
&esp;&esp;李小囡双眼迎着朝阳，眼前一片炫目闪动的金光，眼前的人金冠亮如朝霞，周身闪着毫光，金冠之外一团乌黑。
&esp;&esp;金冠和朝霞的光芒照的李小囡眼睛一阵刺痛，李小囡眨了下眼，面无表情的低下头，试卷上金星乱跳。
&esp;&esp;李小囡用手背揉了揉眼，再用力眨几下，稍稍缓解了眼前的金星乱闪，赶紧接着奋笔疾书。
&esp;&esp;那根线香又短又粗，燃得极快，她必须全力以赴！
&esp;&esp;她这篇文章，是能不能考上秀才的关键，是她们一家人的性命未来！
&esp;&esp;李小囡看了他一眼，面无表情的低下了头，顾砚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，羞愤尴尬一起涌上来，顾砚紧紧抿着嘴，下意识的扫向四周。
&esp;&esp;周围的考生都在奋笔疾书，无人抬头，也没人看他。
&esp;&esp;顾砚心里微松，眼睛眯起，斜瞥着李小囡，看了一会儿，哗的抖开折扇，接着往前踱。
&esp;&esp;绿袖绝不会这样对他，这小妮子不大对劲儿啊。
&esp;&esp;李小囡以最快的速度写好誊好，那根短粗的线香，只剩下一点点了。
&esp;&esp;线香熄灭，二三十个书吏一起上前，无情的如同秋风扫落叶，从诸考生手里收走考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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