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向盘,指关节因用力而凸起发白,甚至能看出细微却无法控制的颤抖,显然还未从刚才过境时那种高压状态下彻底回神。
陈汉升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轻蔑的嗤笑:女人就是不经事,眼皮子浅,沉不住气。这点场面就吓成这样,真是上不了台面。要不是看她还有点用……他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,不久前正是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,救了他一命。
然而,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,很快又被新的焦虑所取代。正如张招娣之前打听来的消息一样,老挝的基础设施建设极为滞后。一出磨丁,所谓的“国道”立刻原形毕露。没有想象中的高速公路,甚至连像样的柏油路都是一种奢侈。眼前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,像一条灰黄色的带子,蜿蜒在热带山林之间。
更糟糕的是,此时正值老挝的旱季,本该是尘土飞扬的季节,但天公却不作美,竟罕见地下起了雨。雨水并不算特别大,却足以将路面上的浮土变成一片泥泞沼泽。车轮不时打滑,溅起浑浊的泥浆。车身不断左右摇晃,颠簸得厉害。车速被迫降到了叁四十码,像蜗牛一样在泥泞中艰难爬行。
“妈的!”陈汉升的心又提了起来,眉头紧锁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窗边框。迟则生变,每一分钟的拖延,都意味着京都那边发现他失踪,通过国际渠道向周边国家发出协查通报的风险就增加一分。他必须尽快赶到琅勃拉邦,执行下一步计划。
车开得慢,不仅耽误时间,更糟糕的是,这给了沿途腐败的老挝警察绝佳的工作机会。老挝北部地区的警察腐败问题众所周知,设置路障临时检查,勒索“咖啡钱”几乎是公开的秘密。果然,没开出去多远,就看到前方路边简易的棚子下,站着两个穿着不合身警察制服的人,懒洋洋地招手示意停车。对方操着生硬的英语夹杂着老挝语,打着“检查车辆安全”、“核对文件”的幌子,眼神却贪婪地在车内扫视。
“又来了!”陈汉升的眉头拧成了死结,刚放松片刻的神经再次骤然绷紧,一股压抑不住的邪火直冲头顶。这种令人屈辱的戏码,在这一路上已经重复上演了叁四次。每一次从高度警戒到被迫忍气吞声交钱买路的过程,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又用锉刀狠狠刮过一道。他虽然不缺这点买路钱,但这种明目张胆的勒索和完全不受控制的盘查,让他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肉,极度缺乏安全感,失控感带来的暴躁情绪在他胸腔里不断积聚翻涌,几乎要达到临界点。
一个警察操着生硬的中文,绕着车走了一圈,随意地用手敲敲车窗,目光在车内扫视,最后停留在陈汉升脸上,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,脸上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表情。
陈汉升精神高度紧张,被这一而再再而叁的拦截弄得心烦意躁,火气直往天灵盖冲,几乎就要按捺不住,手下意识就摸向了藏在小腿侧的冰冷匕首。第一次遇到时,他就差点发作,是张招娣及时按住了他的手臂,低声劝阻。
张招娣在此刻展现出了出乎意料的镇定和娴熟,她提前准备好的厚厚一迭小额美钞和老挝基普派上了用场。她摇下车窗,脸上挤出谦卑而惶恐的笑容,熟练地将钞票夹在护照里递出去,嘴里不停说着老挝语的“sabaidee(你好)”。
那名警察捏了捏护照的厚度,脸上立刻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,随意翻看了一下就挥手放行。
“汉升哥,别担心,这很正常,”应付完警察,张招娣回过头来安抚陈汉升,语气竟然显得颇为老练,“他们只是按惯例要点小费,破财免灾,没事的。”她甚至还能凭借记忆和来之前做的功课,大致说出下一个可能遇到检查点的公里数和位置。
看着她这一系列娴熟老练的操作,陈汉升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么一点优越感瞬间消失了。
她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?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疯长。想起她如何找到藏匿的他,想起她如同天降般从爆炸中救出他,想起她对这条陌生出境路线的熟悉,对边境规则的了解,乃至此刻应对勒索的冷静……太多的巧合堆砌在一起,就显得过于刻意和值得深究了。
大脑飞速盘算起来。
原定计划是开车沿着13号公路,一路向南,抵达老挝的古都琅勃拉邦。琅勃拉邦拥有老挝第二大的国际机场,琅勃拉邦国际机场。虽然航班不算密集,但却是离他们最近的直飞新加坡的航线。
选择这条迂回路线的原因很明确:第一,老挝的安检体系和边境监控系统,相比起中国那张严密的天网而言,要松散和落后许多。从琅勃拉邦机场起飞,被拦截识破的风险远低于直接从中国任何一座国际机场离境。第二,也是最关键的一点,陈汉升持有新加坡的永久居民绿卡。
只要他能登上飞往新加坡的航班,几乎就意味着成功了一大半。一旦落地新加坡,他便会立刻以“遭受政治迫害”、“中国司法不公”等为由,高调申请政治庇护。新加坡与中国之间既没有签订引渡条约,也没有全面的司法协助协定。这意味着,只要他能踏上新加坡的土地,中国方面很难通过正式的法律途径将他强行带回。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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