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裴将军过来了。大家快让一让。”
根本就不用喊,众百姓一见裴青禾过来,立刻让出了一大片空地。不过,他们一个个都舍不得离去,伸长脖子张望。
几日前,裴家军进城,百姓们躲在家中,没人敢露面。
短短几日过来,百姓们的态度有了三百六十度的翻转。一张张脸孔布满了热切和希望。
这是裴青禾给他们带来的好好活下去的希望。
裴青禾走进城门,停下脚步,看着一众百姓,声音清晰沉稳:“大家放心,有我裴青禾在,定会保住徒河县。”
火光在她身后。
她就如烈火中走出来的战神。
有百姓热泪盈眶,有百姓哭着高呼“将军万岁”。
穷苦百姓们,不懂什么大道理,也不知道不该喊将军万岁。万岁是天子专用的称呼。这么喊是犯了大忌讳的。
在他们朴素的心里,裴将军为他们出生入死地拼命,就该是将军万岁。
百姓们一个接一个地喊起来。单县令有些不安,高声提醒众百姓不要乱喊。这等事传到年轻的天子耳中,就会惹来天子忌惮,绝非好事。
可惜,亢奋激越的百姓们眼中只有裴青禾,压根没人理会单县令。
裴青禾扬手下压,叫嚷的百姓很快住口。
“天晚了,大家都回去吧!”裴青禾微笑着说道:“有力气的,明日可以来城门这里,帮着搬运石料木料。”
百姓们高声应了,依依不舍地散去。
单县令唯恐百姓拥挤踩踏出事,高声指挥。待所有百姓都散去,喊哑了嗓子的单县令过来了,拱手深深作揖:“下官代徒河县三万六千百姓,谢过裴将军!”
裴青禾注视着单县令,缓缓道:“从今岁起,徒河县就归我裴家军治下。裴家军只收三成税赋做军费。”
单县令一拜到底:“是,将军。”
……
大火烧了一夜,染红了半片天空。
这一夜,徒河县内,不知多少人激动得难以入眠。
裴青禾也睡不着。一闭上眼,就是一张张熟悉的脸孔。他们鲜血满面,痛苦哀嚎着。他们都在祈求地看着她,声嘶力竭地喊着“将军救我”。她奋力挥刀冲上前,他们却已闭上眼。
最后,凝结成一张含笑死去的少年脸孔。
从噩梦中醒来,裴青禾枕畔被泪水湿了一片。
隔壁床榻上的裴燕睡得沉,呼噜个不停。
裴芸也睡得沉。
裴青禾没有动弹,就这么静静躺着,直至天明。
天亮了,又是崭新的一天。裴青禾将悲伤愤怒按捺在心底,精神奕奕地出现在众人眼前。
“将军,从今日起,得连吃几天马肉。”负责伙房的卞舒兰此次也来了,低声笑道:“马肉硬实,还有些腥臊气,不能熬汤。好在我带了不少香料来,昨晚就做了卤水,将马肉切块煮熟,又卤了一夜。将军先尝尝。”
卤制好的马肉切成婴儿拳头大小的厚块,每人发两块,吃馒头的时候夹上。卤制的料香盖住了马肉的腥臊气,马肉也有嚼劲,配着杂面馒头吃,别提多香了。
裴青禾连吃了两个,舒展眉头笑道:“幸好这次将舒兰嫂子带来了。你手巧又肯动心思,伙食比平日还要好。”
卞舒兰被夸得眉开眼笑:“大家伙打仗,总得吃饱了再拼命。哪怕战死在沙场,也得饱着肚子上路。”
裴青禾沉默了。
卞舒兰一出口就后悔了,不安地低语:“我随口一说,不是故意戳你心窝。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裴青禾打起精神应道:“打仗没有不死人的。我能撑得住。”
卞舒兰轻声道:“你眼下泛青,这两晚肯定都没睡好。青禾,你是血肉之躯,不是神。你已经拼尽全力,别为了战死之人苛责自己。”
裴青禾鼻间酸涩,慢慢嗯了一声。
卞舒兰转头,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:“我刚才被火熏得眼疼。这就去洗一洗,你继续吃,馒头和马肉管够。”
裴青禾点点头,拿起馒头,多夹了一片马肉,用力咬一大口。
吃饱了再去打仗。
昨日翟三郎他们战死,或许明日后日,就会轮到她自己。
为了心中的理想志向去战斗,直至合上眼的一刻。
不管前路如何,永不后悔。
民心(二)
今日的城门处,涌来了许多自动自发的百姓。
这年月,百姓们缺衣少食是常事。一眼看去,都是瘦骨嶙峋的模样。裴青禾心里叹气,口中温声道:“大家伙来帮忙出力,本将军十分欣慰,先排队站好,不要拥挤。”
吵吵嚷嚷的百姓们,见到裴将军的那一刻便安静下来,乖顺如绵羊一般,很快排成了两条长队。
裴青禾对杨虎道:“有劳杨将军安排妥当。”
杨虎拱手领命,叫来十几个头脑活络伶牙俐齿的军汉。百姓们十人一队,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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