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,身板也瘦弱,真是一个落魄的小乞丐,可怜得甚至分不到他们的半点余光。
那对父女走了,摊主一转头,忽地瞧见了他,脸色当即变得铁青,嫌弃地挥袖像是在赶一只苍蝇:“哪儿来的小叫花子,真没眼力见,买不起在这儿瞎晃悠什么?一身破烂把爷的客人都吓走了,去!快滚!”
如瞧见瘟神疫鬼一般,唾沫星子都要喷在他脸上。谢尽芜猝不及防被骂了一通,吓得后退半步,脸色都白了,眼瞳也逐渐湿润,凝成一滴泪坠在睫尾。
摊主看了更气:“哭什么?叫你走还不快点?饿肚子了就自己去捡些东西吃,我这些点心可不管饱!”
惹来周遭一阵此起彼伏的嘀咕声:“这穷小子真是讨厌,今年收成都不好,家家都没有余粮,谁会有东西给他吃?”
“……在这附近晃悠许久了,不知从哪儿来的。衣裳这么破旧,却看得出是缎子裁剪的,兴许是哪家的少爷,走丢了吧?唉,不管他。”
“没听见过他说话,怕是个哑巴,被家里人扔了。还是个孤儿?”
刻意压低声调的话语如利剑一般扎进他心口,谢尽芜小脸苍白,牙关颤抖着死死咬住嘴唇,他用弥漫了雾气的眼眸扫视了一圈,从胸腔里吼出声音:“我不是孤儿!我爹娘根本没有扔了我!你们都在胡说八道!”
说罢,用力推开前方的人,拼命朝着人少的地方跑去,也顾不得擦去眼泪。谢尽芜倔强地咬住嘴唇,眼前视线模糊,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哭出声音。
纵使有天大的委屈,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里吞,也不许叫外人看见你的弱点。
——这是楚姨一直教导给他的道理,他不敢忘。
谢尽芜就这么一路狂奔,完全没有留意身后隐隐的孩童笑闹声。
一炷香后,他放缓了步伐,沿着崎岖的土路慢慢走着。此处已经快要出城,人烟稀少,草木繁盛,小路的尽头隐隐现出一座红墙建筑。
这是一处年久失修的城隍庙,砖瓦略显斑驳,沉沉地立在道旁树荫之下。
谢尽芜的心慢慢安定下来,脸上泪痕早已被风吹干,唇角也挂上微笑。流浪太久,这一方小小的庙宇早成了他心里的寄托。因跑得太快,呼吸颤栗中泛出了淡淡铁锈味,谢尽芜轻咳几声,唤道:“雪球!雪球!”
熟悉的叫声并未出现,谢尽芜又唤了两声,转身踏进庙门,顿时一怔。
破旧的城隍像下竟是立了几道身影。
为首那少年与他差不多大的年纪,相貌虽称得上端正,眉宇中却自生一副狂傲睥睨之态,将谢尽芜自上到下打量了个遍,笑道:“终于回来了,等了你好久。”
谢尽芜顿生防范,站在高高的朱红门槛外面,不肯再进一步:“你们是谁,等我干什么?”
身后仆役看他这副警惕的样子,都忍不住无声嘲笑。为首那少年上前一步,眼中勉力挤出几分诚恳,温和道:“我方才在街市上见到你了,你想吃红豆冰酪,是吗?”
说罢,手掌一拍,一名仆役自后头绕出来,手中捧着一碗冰酪,揭开木盖子,冷雾与甜香顿时在这昏暗的庙宇中氤氲开来。
谢尽芜微微别过脸:“楚姨说,不许吃陌生人给的东西。”
“不是陌生人,”少年从仆役手里端过冰酥酪,“你或许不知,这座城隍庙对我姐姐有恩呢。当初我姐姐患了重病不醒,是我娘亲得了高人指点来此诚心祭拜了半个多月,姐姐才逐渐好起来。如今你暂居在此,就相当于我的半个恩人,我自然要好好报答你啊。”
谢尽芜的脑子混沌沌的,多日的饥饿与红豆的甜香让他的脑子如同被迷雾遮住,运转不得。
他太饿了,以至于失去了理智,更失了防范,他像是个提线木偶,懵懂地点点头,竟接受了眼前之人的说辞。
红豆的甜腻软糯在口中化开、弥漫,谢尽芜的手指却颤抖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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