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桃爹娘气不过,放下话来,若是如此,他们也就不会给养老钱了。
原以为能威胁住公爹公婆,谁知老两口连夜收拾包袱,同他二弟一道求了老夫人,多分了一间下人房,搬了出去,搞得两家人几乎断了亲。
这时,春桃娘才发觉家中锅都揭不开了,因着前些年没努力,年岁大了各院皆不要,只能在浣衣院中,当个粗使婆子。
而春桃爹也是个偷奸耍滑的,日日想着占人小便宜,最后被调去帮着喂车马,日日同畜生打交道,这回人的便宜占不到,还学着同人赌马,又折进去不老少钱,让本就贫穷的家,越发雪上加霜。
这般多孩子,春桃爹娘自顾不过来,春桃从小就知道,要想吃饱、穿暖必须得把父母哄好,还要将哥姐哄好,才能得到她们穿剩下的破衣裳。
因此她为人很是圆滑,甚至自己攀关系,进了老夫人院子,住进了老夫人院中的下人房。
但春桃心中很有主意,她知道大丫鬟们同她岁数相差无几,若一直留在老夫人院中,待大丫鬟们要出嫁时,她也差不多要出嫁了。
若没法子成为大丫鬟,就没法攒钱,更不会被许给好人家,逃脱这恐怖的一家,正巧遇上莫婤开了铺子,她方找着了出路。
听了她嫂子的酸话,春桃也懒得理,只同她爹娘打过招呼,便翻出自个儿的脚盆洗漱。
她许久未回,自没了她的床,夜间她只能和衣同两个妹子一道挤在门后的草褥子上。
挂了一道破帘,就是她四哥和四嫂,才成亲不久,两人打得火热,还嚷出些呻吟。
睡四哥四嫂上头的三哥三嫂听罢亦忍不住了,不甘示弱,也闹出些动静,将床架子晃得吱嘎吱嘎。
身旁是小妹的磨牙声,耳旁萦绕着叫春声,远处还有阿爹、阿娘、大哥大嫂们比雷都响亮的鼾声。
春桃咬着牙,闭紧眼,心中默念卖货的口条,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睡着了,又觉有人在
剥她衣服。
瞬时,冷汗就吓出来了,想着难道是二哥的怪癖又犯了?
一面装作不经意间扇了那人一巴掌,一面眯着眼睛辨认——竟然是她老子娘。
她娘先解了她的荷包,又搜了她的衣袖,最后剥了她的亵衣,往胸托里摸。
只搜到一把零散的铜板,又拆了她头上的珠花,走时还唾了她一口。
忍着恶心,待她老子娘走了睡下后,方裹好衣服,蹑手蹑脚地出了门,去了高母院子。
幸而喜郝今个未值夜,敲了她的窗,进屋同她挤了一晚上。
春桃一面躲喜郝怀里哭,一面暗自发誓,回秋曜坊立即便要将银钱都换了粮食,皆存着自己啖,绝不给她们留半个子儿。
而高夫人院中,明明是夜里,却恍如白昼。
正屋内坐满了管事,见莫婤和周妈妈来了,高夫人抬手径直将莫婤唤了过来,周妈妈自觉立到了赵妈妈身旁。
高夫人拉她坐到了身侧,一起听管事们的汇报。
管事们因不知详情,亦是一头雾水,不知夫人为何急召,但见一个小娃娃都能旁听,想来也不是何大事,遂放下心来。
高夫人尤其听了卖粮仓店铺的管事汇报,让他们近日不仅不要大额售粮,还要多多进粮,若能从官府收粮是最好的。
因着杨广近来频频开展大工程,还总是发动战争,一掷千金的东都方落地,就又开始穷兵黩武。
前刚令刘方攻占城,刘方一走,占城王商菩跋摩就在比景、海阴、林邑三郡故地复国1。
此战隋军死者十之四、五,主帅刘方也病死于班师途中。
方才给了工程征讨的开支,后又要给隋军将领的遗孤们安置费。
因而国库告急,官府不时便要将存粮投入市场售卖,以获取财政收入。
而如高府这般人家,自有人脉,是能从官家手中买到合法粮。
当然,这一举措又方便了隋朝的蛀虫们偷粮出来贱卖,以赚取私用,高夫人亦瞄准了这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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