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不舒服。烛龛内苍白的长明灯摇摇晃晃,微弱的叫人疑心下一秒就会熄灭。
“容容,你来。”
沈容心不在焉,上前去往里面探了探头,问:“什么?”
“你觉不觉得冷?”
庙内的风似乎有自己的想法,和外部的空间完全合不拢,自顾自地调着头往外边吹。
虽然很小,却有一种针砭感,周清扬的门面都被吹的发麻。
她闭了右眼,又向里边看去,还是一片空荡荡,什么都没有。
看来这“上帝之眼”效果还是挺有限的,作用只在于甄别幻境。
沈容被她这一说,才确实感到这风邪性得很,当下往庙里头扔了两张明火符,只可惜那火光只是昙花一现般亮了一下,便消失在阴冷的黑暗中。
符纸的灰烬被风送回两人面前,竟又自动拼回原状,上面写着:进来看看。
周清扬头皮一阵发麻,就这?!这谁他妈还敢进去啊。
她看向沈容,后者正攥着那张符纸,真要“进去看看”。
“哎!容容,你别进去。”周清扬拉住她的手臂道:“这种土神能力有限,你不进去他也出不来。可一旦活人进去他的地盘,那玩意的功力会直接暴增数倍,我家那里曾来过好些个修士都命丧于这种邪神手里。”
她没撒谎,前世她确实碰到过类似的东西。
若沈昔全这种级别的修士在此自然不在话下,可沈容才修行几年,能拿下那九尾乃是因为其正在幼年,除了幻术攻击力约等于零,而这庙里的东西摸不清底细,怎么好贸然进去。
“这东西早晚要除掉,城隍庙在平京附近,等首阳层层拨人下来,不知要何年何月,且先探个虚实。”
周清扬脑壳冒汗,没想到沈大小姐居然还有如此充沛的正义感,就算暂不能除,只要在门前立块牌子叫人避开就是,难不成真是艺高人胆大吗?
她无奈跟着进去,那风更加刻骨,叫人霎时间浑身汗毛直立,有一种落入蛛网的错觉。
身边似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缠绕过来,正编织着,只等着最后一刻的收网。
周清扬心里虽还很冷静,嘴上却焦急道:“容容?你等等我,这儿太黑了。”
无人应答,一片空旷的死寂中,沈容消失了。
周清扬深吸口气,肺里都是冷的。
她左臂横于胸前,挽歌金光大盛,透过袖子映照出前面的一小方空间。
试探着走两步,有淡淡的潮湿的霉味似有若无地缠过来,仿佛身处被雨水侵蚀的腐木中。
四周静得可怕,正常人身处这种不见五指的压抑环境中怎么也该意思意思,表示一下恐慌。可周清扬天生脑袋缺根弦,对这种黑暗之类的刺激完全无感,甚至光线越暗,她心里越安静。
此刻,她闭上眼睛,抛去五感的累赘,完全借助神识观察着一切。
金色的锐光自额间射出,逐渐渗透入周围的空间,识海由内而外,开出了一朵金色的莲花,把周清扬包裹在内。
她再次体会到了那种熟悉的自由感,似乎突然有了无数双眼睛,可以从更高维度观察着这个世界。
要操纵神识离体是件极困难的事,和修士的修为程度没什么关系,最重要的是——专心,如同走在刀刃的偏锋上,行差踏错一步,人的神识就如同被利剑从中间划开了,散落在体外,再也回不去了。
这法子鸡肋,毕竟神识是没有攻击力的,除了周清扬这种修炼无能的废柴,很少有正经修士冒险去练。
此时,寂静的庙宇中,连一只虫子的蠕动都逃不过周清扬的眼睛。
虽说…蠕动的不是虫子。
而是,这座庙。
整座城隍庙就像一个人的胃,正缓慢地蠕动收缩,整个空间中遍布着透明的丝线,犹如蛛网,但没有蛛网的韧性,一团一团散落漂浮着,遇到物体就附上去,分泌着同样透明的汁水,让周清扬联想到胃液。
正前方供奉着的野神,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笑,死盯着中间立定的人,仿佛正等着落网的猎物挣扎到无力,好吞吃入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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